【编者按】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形势严峻，截至3月20日9时，境外161个国家和地区已有近16万人确诊新冠肺炎，一日新增病例逾2.4万例，死亡6600多例。
面对全球来势汹汹的疫情，本期“网连世界”连线在澳大利亚、英国、德国、瑞典、芬兰的华人，请他们讲述所在国家真实的抗疫经历。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如今的“封城”“封国”……，在不同的制度、文化之下，各国都拿出自己应对疫情的方案，竭尽全力打好这场疫情阻击战。病毒无国界，人类没有旁观者。
中转第三国返澳上学 疫情扩散学校改上网课
王泉骄
许诺在上网课（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2020年1月16日，许诺（化名）登上了回国的航班，期待与家人团聚。上一个春节，她因为学业及实习等因素，一个人留在悉尼过年。一年未归，家人都很想念她。她要赶在小年之前回去，过小年是她家乡的传统。
许诺此前没想到的是，今年春节过后的一两个月对她来说，将是一段漫长而焦虑的时光。
2月1日，澳大利亚政府宣布对中国采取临时入境限制措施，过去14天在中国出境或过境的人员不得入境。这意味着正在国内过年的中国留学生将无法顺利返回校园。经过再三考虑，许诺订了2月20日的机票，先到泰国停留两周，再飞回澳大利亚。因为不放心，许诺的母亲也跟着她去了泰国。在泰国的十几天，许诺一直坚持在酒店进行自我隔离，购买食材自己烹饪。“泰国也有一些确诊病例，在酒店隔离是比较保险的选择。”
3月6日，经过漫长的等待，当许诺终于可以回到悉尼时，澳大利亚的新冠肺炎疫情也有了新的变化。“发现澳大利亚疫情趋向严重，有些同学直接选择从泰国回国了。我回到悉尼两周，发现全澳确诊人数增长速度特别快。许多学校也出现了确诊病例，让我们这些身处异国他乡的留学生对自身健康和安全都很担心。”截至3月19日上午，澳大利亚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超过600例，而在3月初时，确诊总数不足30例。
“我觉得澳大利亚政府还是很重视这次疫情的，从2月1日起就陆陆续续颁布了许多防控措施。但可能是中澳文化的差异，我在街上、超市、学校的时候，发现大部分当地人没有带口罩的习惯。在悉尼外出戴口罩，一开始会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但因为疫情加重，戴口罩的人比以前多了，当地人也慢慢接受了。”
许诺发现，虽然大家自身防疫措施不足，但抢购生活物资的情况比较严重。“最近澳大利亚两大连锁超市就宣布对许多物品进行限购，包括消毒纸巾、卫生纸、牛奶等。疫情在当地引发了抢购厕纸的热潮，这让我们感到特别困惑。最近我和同学一起去超市和药店的时候，发现口罩价格也特别贵。”
随着疫情扩散，悉尼的许多高校也发现了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许诺所在的悉尼大学决定从3月23日起，全面取消线下课程，改上网课。“我现在基本不去学校，也很少出门。如果必须出门采购一些食材和生活用品的话，我一定会做好防护措施，回来还会进行消毒。”
“班里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选择休学，没有回来上课。我的家人也希望我回国。”许诺对此感到有些纠结，不想给祖国增添负担。疫情当前，身处异国，让她分外思家。“上网课的话，学习质量和教学质量都大打折扣，我们不能像以往一样，和老师面对面互动提问，也不能在图书馆享受学习的气氛。如果以这样的方式度过我的最后一学期，对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伦敦逐渐开始有人戴口罩
白天行
伦敦超市货架空空如也
在英国学习生活近十年的瑟琳娜因为英国疫情暴发决定回国，但首次预定的机票被改签至周五，再次预定的机票又被取消，这让她在国内的家人非常着急。
“英国疫情刚不久，我家人就建议我回国。一开始因为情况不严重以及工作原因没有马上回去，但现在许多航班被取消，一些航程甚至需要飞行四、五十个小时，但不管怎样，只要能回国就可以了。”瑟琳娜期盼着本周五20号的航班可以顺利起飞。
截至英国时间3月18日下午，英国因新冠肺炎疫情死亡人数达到104人，英国确诊病例上升至2626人。英国政府表示，计划在英格兰进行的测试数量增加一倍以上，达到每天2.5万次。英国首相约翰逊在18日的记者会上表示，为了应对新冠肺炎疫情，除了医护人员和警察等人员的孩子和弱势儿童之外，英国学校将从周五放学后关闭，直到另行通知。之前政府给出的建议还包括，公众应该避免“不必要的”外出和与人接触；人们应该尽可能居家办公上班；孕妇、70岁以上的老人以及有健康问题的人应该特别重视政府的避险建议等。
瑟琳娜工作的律所属于中小企业。“现在政府已经提出会给这些中小企业一些补助，甚至减免一些商业税等等，来帮助大家渡过难关。所以在这个层面上，英国政府还是挺重视的。不光针对疫情本身，也有考虑到疫情带来的其他影响。但是在医疗物资方面，我觉得英国政府应该没办法做到百分百充裕。”
英国很多大型超市的货架上都出现缺货的状况，大部分的英国华人都提前囤货有所准备，还包括消毒用品、口罩、酒精等。“我觉得在英国不至于担心吃不上饭，但在对待疫情这件事情上的操作方式跟华人还是很不同的，在马路上很少看到有人带口罩。”瑟琳娜说，“我挺早之前已经开始戴口罩了，最开始的时候是会有人侧目，但不至于有言语或行动上的攻击。在他们的意识里，戴口罩，尤其带了个像防毒面具一样的口罩，他们会觉得蛮奇怪的。但是最近在伦敦逐渐开始有人戴口罩，所以相对来说大家就见怪不怪了。”
期待回国的瑟琳娜准备了一些路上用的防护用具。“我在路上准备了面具和手套等等。所有人都提醒我在路上和飞机上要做好防护，都说千万不能在路上染病，更不能传染传给国内家人。我也希望在中国疫情已经恢复的情况下，我们这些海外回去的华人身体是健康的，不要给祖国增加负担。”
19年第一次遇到停课 中国许多措施在德国行不通
花放
现在德国的学校基本都已经停课，伯乐高级文理中学教师张云刚已经来德国19年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张云刚说，“我感觉德国目前疫情发展状态很像1月底2月初时的武汉，据了解，现在全德确诊病例已经破万，而且这几天新增确诊病例都以4位数的速度增长，德国总人口才8000多万，这个感染比例其实已经很高了。”
“我的德国朋友和学生们都很关心疫情，会向我了解更多中国的抗疫情况。说实话，一开始我没有估计到形势会有这么严重，现在看来，我们是小看了新冠病毒。”
其实，德国政府重视程度很高，但是，由于国情和体制不同，许多国内民众所期待的措施在德国是无法实现的。
在武汉刚暴发疫情之时，德国各级政府其实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张云刚介绍，我所在的北威州教育部，在一月底二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要求各地教育局统计和中国有接触，以及友好学校名单，并要求在那期间和中国有接触的老师和学生都要报备。
后来，随着疫情发展，德国的措施一步步升级。直到现在，北威州的餐厅都暂时歇业，各种娱乐休闲场所也都暂时关闭，这样的措施完全超出预料。留德19年，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也没有想到过德国政府会采取这么严格的限制措施。学校的师生，其实都算是易感人群，学校按照教育局的要求，每天都会以邮件的形式向家长传达相关情况，这样让信息公开、透明，非常有利于疫情防控。
在卫生防护层面，德国并不推荐公民佩戴口罩。“我个人估计也是因为现在在德国市面上根本也买不到那么多的口罩。不过勤洗手以及保持人与人之间的接触距离是德国相关部门在一直强调的。”
疫情给德国经济造成了很大影响，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很多日用品的供应链断了。出于这个考虑，我在几周之前就已经开始去超市囤货了，当时，我的德国朋友和同事都跟我说没必要。不过，刚过一周，他们就被“打脸”，也都纷纷开始去囤货，他们担心一旦发生封城，超市会关门。
不过德国政府后来再三强调，超市绝不会关门，不仅如此，在原本不允许营业的周日，超市也可以自行决定是否营业。
尽管如此，由于西班牙和意大利都采取了封城的措施，不少德国超市货架上的来自这两个产地的常见商品都已经断货。张云刚说，“我上周日去采购的时候就发现有些想买的东西货柜已空，本以为这星期再去应该会补货，可我周二再去，依旧空空如也。”
消毒液和口罩在疫情期间更成为了奢侈品，张云刚在3周前就已经开始去买口罩了，那天下着大雪，回开了400公里车，跑了20多家日化用品店，终于买到了几十只价格正常的口罩。而在电商平台，消毒液和口罩的价格更是高得离谱。“某知名品牌的消毒液，原来每5瓶的售价是25欧，现在1瓶就卖到这个价了。我很庆幸，自己在德国人开始疯抢消毒液之前2天，在超市买了几瓶当时正打折的消毒液，当时，其实也只是想着，反正日常都会用到。”
“虽然囤了不少货，但是口罩我还一只没用过，主要还是怕让学生感到害怕，按照这边的文化，只有生病的人才会戴口罩。现在，疫情已经很严重了，我也偶尔能在大街上看到德国人戴口罩了。不过，绝大多数德国人，对新冠肺炎依旧不是很重视，他们觉得重症患者及死亡病例要么是老年人，要么之前就患有基础病，我觉得他们还是对疫情认知程度不够。”
张云刚的邻居老太太，本身还有基础病，所以对疫情格外小心。“前两天她还问我的父母今年什么时候再来德国，我告诉她，媒体报道德国因疫情还发生过歧视华人的事件，他们有些担心，今年就不过来了。老太太对某些极端分子对华人的歧视感到十分不解，其实，不光是她，我的很多朋友都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歧视表示难以理解。”
张云刚所在学校里也发生了其实华人事件，有个7年级的华裔孩子，刚来德国两年，有一天突然哭着去找校长告状，原来，有别的年级的孩子直接管他叫新冠病毒。“校长非常重视，当天就发邮件，要求所有班主任跟学生解释清楚情况。我们学校刚获得州里颁发的反歧视荣誉学校的称号，校长说，一来，这样的行为和我们所获荣誉不匹配；二来，学校和中国关系密切，绝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发生，必须好好和学生说这个事。”
“中国现在一切向好，我觉得现在更担心欧洲的情况，我们都希望，中国能够分享经验，去帮助更多的国家，我想德国人也应该会慢慢明白中国所做的贡献、感谢中国。”
张云刚觉得，现在中德两国间除了文化差异外，可能还存在信息不对称的问题。特别实在疫情期间。华人华侨应该起到两国文化交流的桥梁作用。在向德国人传递中国抗疫的正能量信息同时，也应该向国内的亲朋好友介绍真实的德国抗疫情况。”
学校的中文合唱团在国内疫情最严重之时，多次录制加油视频，引起了很大反响。自从疫情暴发以来，张云刚几乎每天都在刷新着自己在德国19年以来的认知。他说，“我告诉自己，也告诉我的德国学生们，‘我们正在见证一段历史’。”
瑞典公共卫生局的专家判断遭质疑
宗赫
截止当地时间3月19日18点，瑞典已确诊1423病毒感染患者，其中11人死亡。瑞典最近一周新冠疫情扩散严重，预计下周将更为严重。
短短的2个多星期，瑞典的疫情就经历了三个阶段。瑞典华人傅姐认为， “现在也许已经是第三阶段了，但因为不再对轻症和疑似患者做病毒核酸检测，很难判断。”
第一阶段，3月2至11日 基本上是华人“关注期”。因为很多瑞典人有在运动周去意大利北部滑雪的习惯，当时意大利的疫情已经暴发，之前一段时间为武汉募捐过防疫物资的华人比当地人更早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在群里各种提醒，很多华人家长发起倡仪书，提交给各自的学校和教育机构，建议让从意大利回来的学生在家隔离14天，不算旷课。倡议没被接受，因为瑞典公共卫生局的专家Anders Tegnell说，“没有症状不传染”。
第二阶段，3月12至16日，停止轻症检测，出现局部囤货现象。不论出于什么原因，瑞典政府宣布停止对轻症和疑似病例的核酸检测，这也让部分当地人意识到一丝危机。超市的卫生纸、干酵母、烤粉，药店的消毒液、感冒退烧药等已经断货。影响了政府决策的专家Anders关于新冠病毒的一系列判断，引发了媒体的广泛争议和其他教授的质疑。但瑞典年轻人照样聚会，他们相信自己的身体素质过硬，即便得了新冠肺炎也不会死。有好心的华人在地铁站免费发口罩，几乎无人问津。
第三阶段，3月16日至19日，政府宣布关闭边界，病毒不受控制的传播。傅姐说，“我甚至不知道算不算已经进入第三阶段了。”15日登记在案的统计感染病例破千；16日，瑞典政府拨款3000亿克朗（约合2200亿人民币）鼓励居家办公，居家隔离或 “短期休假”； 17日，宣布19日关闭大学、高中，这一天，瑞典服装公司H&M关闭了德国和美国的分店；18日，瑞典媒体晒出乌普萨拉搭起的临时战地医院帐篷，路上的行人明显比之前少了；19日，开始关闭边境30天……
这几天，随着疫情的变化，瑞典政府不断出台新的措施，相信以后会更多。不过对于口罩，带上的仍然只是少数的华人朋友。
瑞典华人发朋友圈称，“新冠疫情，中国打上半场，世界打下半场，海外华人打全场，希望没有加时赛……”
芬兰华人防疫记 ：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管虹
3月16日，芬兰政府与芬兰总统联合宣布：由于新冠病毒的暴发，芬兰进入国家紧急状态。芬兰政府决定采取更多的措施，以应对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相关措施包括：限制10人以上的公众聚会；关闭所有国家和市级文化、娱乐和体育设施等公共场所；关闭芬兰边境，除芬兰公民和居住在芬兰的人员回返外，将尽快暂停往返芬兰的客运；从国外返回的芬兰人和芬兰永久居民需要隔离两周；建议居家办公等等。这些措施将会持续至2020年4月13日。
芬兰总理马林表示：“今天，政府制定了芬兰应对新型冠状病毒的进一步措施。尽管情况特殊，我们会克服这种情况。社会将继续运转，今天是这样，明天也是一样。我们会共度时艰。”
芬兰总统尼尼斯托在接受芬兰国家广播电台YLE访问时表示“这些措施都是为了保护芬兰人。尽管民众感到担忧，他们也期待强而有力的决定”。
芬兰疫情的转折点在2月底的滑雪假。每年的第8个星期前后是芬兰固定的滑雪假，而大部分的芬兰人多是选择去意大利滑雪。滑雪假结束，大家纷纷返回芬兰时，不少人也把病毒同时带回来了。随着 2月 27日第二例输入病例的确认，芬兰的冠状病毒确诊病例日渐攀升，并呈现爆发式增⻓趋势。事态首先引起了亚裔特别是华人华侨的高度重视，开始采购口罩、消毒水等防疫物品，同时因为库存有限及欧洲疫情暴发，防疫物资价格飙升，口罩消毒水价格十倍级增长。到了3月14号，芬兰政府决定不完全检测疑似病例的消息发布之后，芬兰人也开始囤货，面包，面粉卫生纸等生活必需品被抢购一空。公司、学校开始远程办公及教学，⻜机、火⻋班次减少或取消，餐馆关⻔或者只做外卖. 赫尔辛基大区⻋流、人流明显减少。
在芬兰生活，已经是两个孩子妈妈的黎婷说，在中国疫情暴发的时候，我的孩子在学校就被一个同班同学称为”中国病毒”。当然，因为在教室里，被老师及时批评了。其他华人以及孩子也有过类似的遭遇，但总体上来说，歧视华人在芬兰还是比较少的。
所幸3月16日，芬兰政府宣布封锁边境和关闭学校，总算是“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在芬兰经营企业的管先生说，这是一次百年不遇的疫情，后果相当严重，对芬兰乃至全球的经济都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同时会影响以后的生活方式和消费方式。对我来说感觉生活影响不大，物资供应都正常. 我为此也准备了足够一个月的生活物资。
芬兰政府之前可能有点消极，但作为一个不到六百万人口的小国，16日已经根据疫情发展作出了最适合芬兰国情的防疫措施. 关闭学校，关闭边界，禁止十人以上聚会，重点保护老年人非常切合芬兰实际。
“之前有听身边的华人朋友有遇到歧视的情况，我基本没碰到过，一些芬兰朋友也会很热心的询问我在中国的亲人。” 管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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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國超
